夜色更深,听竹小院主屋内,油灯如豆,映照出两张各怀心思的脸。
苏清寒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圆桌旁,背脊挺直,宛若一尊冰冷的玉雕。她无法在疑窦丛生时安然离去,守在这里,既是监视,也是保护——尽管她不确定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道侣,究竟谁更需要保护。
墨渊则蜷缩在床榻内侧,面向墙壁,裹紧了薄被,只露出一个后脑勺,呼吸声轻浅而规律,仿佛已经陷入沉睡。但若有人能看清他面向墙壁的脸,便会发现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睁着,清明无比,哪里有一丝睡意?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清寒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笼罩着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她在等,等墨渊露出破绽,或者等那个神秘杀手去而复返。然而,屋内除了两人(至少表面上是)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异样。墨渊的气息平稳微弱,与寻常体虚的凡人无异。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苏清寒的目光落在墨渊散落在枕边的几缕乌黑长发上。他刚才惊慌摔出,发髻散乱,此刻青丝铺陈,竟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就在苏清寒心神微微松懈的刹那——
“唔……”床上的墨渊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微微蜷缩起来,仿佛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苏清寒瞬间警觉:“怎么了?”
“没……没事……”墨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听起来虚弱不堪,“老毛病了……心口有些闷痛……歇会儿就好……”他边说边似乎无意识地抬手,想要按住心口,手臂却在空中虚弱地划拉了一下,指尖不经意间,勾住了枕边苏清寒的一缕垂落至床沿的发梢。
两人靠得本就不远,这细微的触碰,让苏清寒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以及那看似无力、却异常清晰的触碰感。
“我去给你倒杯水。”苏清寒站起身,想借机拉开距离,同时也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不用麻烦夫人……”墨渊的声音愈发气若游丝,勾住她发梢的手指却并未立刻松开,反而像是寻求安慰般,无意识地缠绕了一下那缕青丝,然后才仿佛耗尽了力气般,软软地垂落下去,归于平静。整个过程中,他的呼吸始终保持着那种虚弱而平稳的频率。
苏清寒定在原地,感受着发梢残留的那一丝微凉触感,心中的疑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凝聚成了更具体的形状。这触碰……太刻意了!看似无意,但时机和力度,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准。
她重新坐下,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墨渊的背影,眼神锐利如刀。她几乎可以确定,这个男人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刚才那个动作,是在试探?还是……别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