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浊酒难浇旧时恨,孽缘终化指间沙

墨家姐妹和白浅已是瑟瑟发抖。

“够了!”

秦放一步踏前,挡在了胡醉酒和柳三娘之间。

“嗯?”

柳三娘凌厉的目光瞬间锁定秦放,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小子,你想找死?”

秦放不卑不亢地直视柳三娘,语气平静:“这位……柳舵主是吧?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您应该比谁都懂。”

柳三娘微微一怔。

秦放继续道:“胡前辈的话虽然难听,但未必没有道理。清平教如何,我们外人或许不知全貌,但您自己心中当真没有半点疑虑?至于您二位之间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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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扫过胡醉酒和柳三娘,缓缓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您投入清平教,或许是为求武道前程,但这份前程,是用舍弃曾经的情分换来的。如今您武功高了,地位有了,可午夜梦回时,当真没有一丝后悔?”

“胡前辈终日醉酒,看似颓废,何尝不是心中那份真情无处安放,只能借酒消愁?您今日就算真杀了他,除了一时痛快,又能得到什么?是能换回曾经的情意,还是能让您的心境更上一层楼?”

秦放的话,是通过DS的分析之下得出的结果,如同重锤,一句句敲在柳三娘的心上。

她艳丽的脸庞微微抽动,眼中的杀意和戾气渐渐被一种茫然和挣扎所取代。她看向胡醉酒,那个曾经意气风发、让她倾心的男人,如今却如此颓唐落魄。

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她当年的选择脱不开干系。

胡醉酒听着秦放的话,浑浊的眼中也泛起一丝涟漪。他猛地灌了一口葫芦里所剩不多的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仿佛灼烧着回忆。

他看着柳三娘,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情?呵……柳三娘,你问我为何醉?世人皆道我胡勇是个烂酒鬼,自甘堕落。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爱的,是当年那个会为我缝补衣裳、会因为我练功受伤而掉眼泪的清纯丽人,不是如今这个满身脂粉、心机深沉、甘为清平教爪牙的极乐仙子!”

他仰起头,看着工坊的屋顶,仿佛透过它看到了浩瀚星空:“这世界人人求长生……嘿!千年来,星辰祖师惊才绝艳,太祖雄才大略,他们得了长生吗?逍遥女王、国师,天选者又如何?他们能长生吗?”

“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抔!世人汲汲营营,争权夺利,求仙问道,自以为清醒,实则都醉在这长生不死的虚妄大梦里!”

“世人皆醉……”

胡醉酒扫过柳三娘,又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自嘲一笑:“呵……我不认为我独醒,我也醉。只是我醉的,是这世上再也寻不回的真情。我醉的,是这漫漫长生路,终归一场空!与其在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梦里挣扎,不如醉在这一场短暂却真实的人生里,至少……醉梦里,还能偶尔看见当年那个爱人的影子……”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长生?真情?虚幻?真实?

柳三娘脸上的杀意彻底消散,她怔怔地看着胡醉酒,看着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悲伤和那近乎绝望的清醒,看着他手中那个承载了太多痛苦和回忆的酒葫芦。她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鲜红的蔻丹下渗出点点血珠也浑然不觉。

是啊……长生……她投入清平教,拼命往上爬,不就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和力量吗?

可得到了什么?是越来越冰冷的心,是越来越远的距离,是眼前这个曾经深爱自己、如今却视自己如蛇蝎的男人……

“勇哥……”

柳三娘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种妖媚的腔调,带着浓重颤抖和哽咽。

胡醉酒却不再看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走吧,柳舵主。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今日看在……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不与你计较。日后江湖再见,便是陌路,生死各安天命。”

柳三娘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

最终,她深深地看了胡醉酒那颓唐的背影一眼,眼中似有晶莹闪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猛地一跺脚,身影化作一道桃红色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工坊门口,如同她来时一般突兀。

只留下工坊内一片死寂,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酒气、硝烟味,以及……弥漫在每个人心头,关于长生与真情、醉梦与清醒的沉重思考。

墨若烟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墨如梦缩在妹妹身后,眼神若有所思。

白浅看着胡醉酒孤独的背影,又看看秦放平静的侧脸,心中波澜起伏,医者之心让她更能体会那份情殇之痛与人生虚无的苍凉。

秦放轻轻叹了口气。这九州大陆,比他想象的更加光怪陆离,也更加……无奈。

他走到胡醉酒身边,看着这位颓唐的高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胡醉酒却仿佛知道他在身边,头也不抬,只是举起酒葫芦晃了晃,里面传来空空如也的声音。

“小子……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