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能量武器的爆鸣,如同退潮般,渐渐被磐石城外荒原上呼啸的风声所取代。夕阳将坠未坠,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与大地上的断壁残垣、焦黑痕迹相互映照,透着一股悲壮而苍凉的美。
“墟”的部队在能量干扰核心被摧毁、遭遇磐石城凶猛反击后,终于如同潮水般溃退,丢下满地狼藉和尚未冷却的残骸,消失在枯萎走廊方向的暮色之中。
胜利了。
磐石城,守住了。
然而,城墙上、街道上,却听不到太多劫后余生的欢呼。更多的,是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寂静,以及压抑不住的、低沉的啜泣和痛苦的呻吟。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肉体烧焦的糊味、烬石能量逸散的臭氧味,以及尘土和硝烟混合的呛人气息。这味道,便是胜利的代价。
林猛拖着疲惫不堪、铠甲上布满划痕和焦黑印记的庞大身躯,一步一步走上内城的台阶,来到封碣所在的临时指挥点——这里原本是一处较高的平台,可以俯瞰大半个外城。他的巨剑剑刃已经翻卷,被他像拐杖一样拄着,每走一步,都留下一个混着泥泞和暗红血渍的脚印。
封碣依旧站在那里,背对着满目疮痍的城池,望着“墟”溃退的方向。他破损的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包扎着厚厚绷带的手臂垂在身侧,血迹已经浸透,变成了更深的暗褐色。他没有回头,但林猛知道,城主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城主……”林猛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们……退了。”
封碣没有回应,依旧沉默地望着远方。
林猛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继续汇报,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初步清点……外城防御工事损毁超过六成,西侧城墙有一段近十米的缺口……阵亡……一千三百七十四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五百余人……轻伤,几乎人人带伤……”
每一个数字报出,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砸在两人心头。那一千多个数字背后,是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是别人的儿子、丈夫、父亲。是雷子那样充满朝气的年轻侦察兵,是血契卫队那些沉默而忠诚的勇士,是无数在城墙上浴血奋战至最后一刻的普通士兵。
林猛汇报完,平台上陷入了更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风声呜咽,如同亡魂的低泣。
良久,封碣才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冷硬如石刻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荒芜的疲惫,以及深不见底的哀恸。
“厚葬所有战死者。”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共鸣,“他们的名字,刻上英灵碑。抚恤,按最高标准发放,确保家人日后生活。”
“是。”林猛重重点头,喉咙哽咽。
“伤员,全力救治。苏婉那边,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封碣继续吩咐,语气不容置疑。
“明白!苏医官已经带人忙起来了,就是……药材消耗太大,尤其是止血和抗感染的……”林猛面露难色。
封碣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想到了那个此刻应该在内城休息的人儿,以及她带来的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洁净高效的药品。“我会想办法。”他简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