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整个诺兰郡的动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上帝般的视角，呈现在两人面前。

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每一个格子都对应着一个监控探头或传感器的信号源。有的画面里，一支数十人的匪帮正在围攻一个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的庄园，火矢如雨点般落下；有的画面里，两个小贵族的私兵正在为了一座铁矿的归属权而激烈交火，箭矢与刀剑齐飞；更多的画面，则是大片大片的村庄在燃烧，流民们如同被惊扰的蚁群，在荒野上仓皇奔逃。

高清摄像头甚至能捕捉到一张张绝望而扭曲的面孔，能看到匪徒刀刃上反射的火光，以及飞溅而出的滚烫鲜血。

这一切，没有声音，只有一帧帧冰冷而残酷的活动影像，安静地在屏幕上播放着。这种无声的屠戮与毁灭，反而比亲临战场更能冲击人的心灵。

凯尔死死地盯着屏幕，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紧紧抿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捏得发白。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熟悉的村落化为焦土，看到了那些或许还和他打过招呼的乡民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变得异常沉重，眼中充满了血丝与无法言说的痛苦。这片土地是他的家乡，这些人是他的同胞。

而这一切骚乱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他们杀了一个人。一个罪该万死的人。

林夜站在他的身后，同样沉默着。他的眼神复杂无比，那张总是挂着自信甚至有些狂热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凝重。

“玩家心态”……这个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让他能够在这个真实又残酷的世界里保持理智与高效的思维模式，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冲击。

在他的“游戏”里，击杀一个名为“巴洛克男爵”的区域BOSS，会触发一个名为“诺兰郡之乱”的区域事件，这很正常，这是标准的任务链。事件会刷新出大量的“匪徒”和“叛军”单位，为他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掩护，甚至还能让他浑水摸鱼，完成更多的“支线任务”，获取资源和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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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屏幕上那些被屠戮的、流离失所的“单位”，不再是冰冷的数据，不再是刷新出来的NPC。他们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痛的真人。他的每一次“点击”，每一次“操作”，都在这个世界上引发了一场真实的、血淋淋的蝴蝶效应。

他亲手点燃了这场大火，而这些人，正在火焰中被活活烧死。

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感，像山一样压在了林夜的心头。这不是游戏，这根本不是一场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