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会的喧嚣彻底散去,中州城仿佛一个耗尽气力的巨人,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与疲惫。街道上行人稀疏,往日的车水马龙不再,空气中残留着庆典后的狼藉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萧条气息。各派修士大多已返回驻地,或闭关消化所得,或紧张筹备着即将到来的、更为凶险的“屠魔大会”。
陆玄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云来居那间住了多日的客房。他没有与任何人道别,无论是月华宗的陈诗淇,还是玄天宗的云澈。此刻的他,如同惊弓之鸟,任何牵扯都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凌羽那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始终让他如芒在背。
他换上了一身更加破旧、毫不起眼的灰色粗布衣衫,用斗笠遮住了大半面容,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混在稀疏的人流中,朝着城西方向走去。他需要尽快离开中州城这个是非之地,然后想办法搞到一笔灵石,为一个月后的万魔渊之行做准备。系统任务那“死亡”的失败惩罚,如同悬顶之剑,逼迫他必须抓住任何可能的机会。
城西是散修和凡人混居的区域,建筑低矮杂乱,街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廉价的脂粉味、劣质酒气和各种不明来源的怪味。这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也更容易找到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渠道。
陆玄庭在一家名为“忘忧”的简陋酒馆角落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浊酒,几碟小菜,默默听着周围酒客的闲聊。大多是关于论道大会的余波,对凌羽的议论,对屠魔大会的猜测,以及各种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他需要从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比如哪里有快速赚取灵石的门路,或者关于万魔渊的更具体情报。
然而,听了半晌,大多是无用的废话和夸张的吹嘘。他心中微感烦躁,摸了摸怀中干瘪的储物袋,里面仅剩的几十块下品灵石,显得如此杯水车薪。一百万的目标,遥遥无期。
就在他准备结账离开,另寻他处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酒馆门口闪过一道极其熟悉的、灵巧的身影!
正是他历练时,无意中救下并送给了李心喻的灵宠——小狸花!
此刻,小狸花显得异常焦躁,它没有像寻常宠物般嬉戏,而是人立而起,两只前爪不停地挠着酒馆的门槛,一双灵性十足的大眼睛焦急地扫视着馆内众人,口中发出“唧唧”的、带着哭腔的急促叫声,仿佛在寻找什么。
陆玄庭心中猛地一紧!小狸花通灵,与李心喻心意相通,它如此反常地独自出现在这混乱之地,还如此焦急……莫非是李心喻出事了?!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压低斗笠,蹲下身,用只有他和灵宠能懂的特殊音节,轻轻唤了一声:“小狸花?”
小狸花闻声,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当它看到斗笠下陆玄庭那双熟悉的眼睛时,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眶中滚落!它“嗖”地一下窜上陆玄庭的肩膀,用毛茸茸的小脑袋拼命蹭着他的脸颊,发出更加悲切和急迫的“唧唧”声,一只小爪子还不停地指向城外的某个方向。
“心喻她……怎么了?”陆玄庭心中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李心喻是他落魄时少数给予过他真诚帮助的人,性情温和,与世无争,一直隐居在城外一处僻静山谷,怎会招惹麻烦?
小狸花不会说话,但灵性极高,它从陆玄庭肩膀上跳下,咬住他的裤脚,用力往外拖,方向正是它刚才所指的城外!
情况紧急!陆玄庭不再犹豫,立刻丢下几块碎银子,抱起小狸花,身形一闪,便融入狭窄的巷道阴影中,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他甚至顾不上可能暴露行踪的风险,李心喻的安危,重于一切!
出了城门,小狸花指引的方向越来越偏僻,竟是通往万仓山脉外围的荒僻小路。陆玄庭将流云步施展到极致,速度全开,心中念头急转。李心喻隐居的“听竹小筑”,就在这个方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仇家寻上门?还是遇到了强大的妖兽?
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一片幽静的竹林,竹林深处,隐约可见几间雅致的竹舍,正是李心喻的居所。然而,还未靠近,陆玄庭便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灵力剧烈波动的残留气息!
竹舍外的篱笆倒塌了大半,几根翠竹被利刃斩断,地面上还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和点点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
“心喻!”陆玄庭脸色大变,心中咯噔一下,身形如电射入竹舍小院。
院内一片狼藉,石桌翻倒,茶具碎裂,一株李心喻最喜爱的兰花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竹舍的门虚掩着,里面悄无声息。
陆玄庭推开竹门,屋内陈设简单,却同样凌乱不堪,仿佛被洗劫过。但并无李心喻的身影。
“唧唧!唧唧!”小狸花从他怀里跳出来,跑到屋内一角,用爪子拼命刨着地面。
陆玄庭上前,拨开浮土,发现下面埋着一块留影玉简。他注入一丝微薄的神识,玉简亮起,浮现出李心喻略显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