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房的灯光惨白刺眼,将楚南栀被按在地上的狼狈身影照得无所遁形。她脸颊贴着冰冷的地板,手腕被反剪在身后,传来阵阵钝痛。然而,比身体上的不适更尖锐的,是郑煦言那淬了冰的眼神,和他那句“报警处理”带来的、最后的决堤般的绝望。
保安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推搡着她向外走去。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再回头看郑煦言一眼。只是在经过那个吞没了她扔出的小装置的机柜时,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那个微型信号发射器,是“影子”给的保命符之一,能在极端情况下,向外传递最后一次定位和紧急状态信号。现在,它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只是不知道,收到信号的“花园”团队,还来不来得及……
郑煦言站在原地,看着楚南栀被带离的背影,挺直,孤傲,哪怕是在如此不堪的境地。她最后那句话,如同魔音灌耳,反复在他脑海里冲撞——“你最好祈祷……你认定的‘真相’,值得你毁掉眼前的一切!”
毁掉?到底是谁在毁掉一切?!
是她!是她的欺骗,她的算计,她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胸腔里的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却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那个被她扔出去的东西……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郑总,”林恪快步走来,脸色凝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刚刚收到一个匿名加密邮件,发到了公共事务邮箱,指名要您亲启。内容……您最好看一下。”
郑煦言猛地回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接过平板。邮件没有署名,附件是一份扫描文件。他点开,只看了几眼,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比刚才在机房时更加骇人。
那是一份“资产转移协议”的草案和部分签署页的扫描件。
协议内容触目惊心,条款极其苛刻,旨在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关联交易和离岸公司操作,将郑氏集团目前最核心、最具流动性的几项优质资产,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转移”到一家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名下。而那份签署页上,甲方的签名处,赫然是三个他熟悉到刺眼的字——楚南栀!
笔迹流畅,带着她特有的慵懒随性,与他记忆中和近期文件中见过的她的签名,一般无二!
这还不够。邮件的最后,附上了一张高清图片,是那份签署页的局部特写,旁边附有专业的指纹鉴定报告初稿。报告清晰显示,签署页上留下的几个关键指印,经过初步比对,与楚南栀的指纹特征高度吻合!
“嗡——”的一声,郑煦言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他扶住旁边的机柜,才勉强稳住身形。
协议!指纹!
铁证如山!
原来她深夜潜入机房,不只是为了恢复那些资金渠道,更是为了窃取和转移核心资产的最终文件做准备?!那个被她扔出去的东西,是不是就是相关的数据载体?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她归来,她注资,她取得他片刻的动摇和信任,都是为了这最终的一击——里应外合,掏空郑氏!
巨大的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海啸般彻底吞噬了他。那丝微弱的不安,被这“铁证”碾得粉碎。
“她在哪里?”郑煦言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如同砂纸摩擦。
“在……在安保中心的临时羁押室。”林恪被他眼中的骇人风暴惊得心头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