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白得晃眼,消毒水混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拼命往鼻子里钻,仿佛在说看我们多干净。
阳光从窗帘缝里鬼鬼祟祟溜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金闪闪的细线,灰尘在里面开起了无声的派对。
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滴答滴答唱独角戏,还有乐乐在梦里突然冒出来的几句小奶音。
叶伟像尊雕塑似的僵在塑料椅上,后背挺得笔直,实际上全身肌肉都在抗议。
他就这么死死盯着床上小小一团的乐乐,小孩巴掌大的脸蛋还带着惊吓过后的苍白,睫毛忽闪忽闪的,像随时要被噩梦拽醒。
白色墙壁把外面世界挡得严严实实,但叶伟心里门儿清——都是假象。
那辆阴魂不散的银色面包车就像扎在心口的冰锥,危险警报一直在脑子里响。
他连眨眼都不敢太用力,总觉得下一秒这个临时避难所就会裂开个大口子。
一位穿着淡蓝色护士服、面容亲切的护士阿姨轻手轻脚地推着小车进来,细心地给乐乐量体温测血压。
她动作特别温柔,脸上挂着那种让人安心的职业微笑。
小朋友睡得挺香的,
她压低声音对叶伟说,目光扫过他胳膊和脖子上还没消的淤青。
你也该歇会儿了,先生。看你脸色差得很。
叶伟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休息?开什么玩笑!
只要一闭眼,老张血淋淋的样子、阿强阴森的眼神、山猫粗暴的动作,还有那面好像在流血泪的墙...
这些画面就在他脑子里放电影,最后总会定格在乐乐那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上。
都怪他这个没用的老爸,把孩子卷进这场噩梦。
他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酸涩的痛感从胸口一直窜到嗓子眼,只能使劲咽口水,把快要决堤的情绪硬憋回去。
护士阿姨无奈地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留下消炎药和一份病号饭就悄悄走了。
餐盘里是热乎乎的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闻着挺香,可叶伟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看着冒热气的饭菜,只觉得胃里像塞了块大冰块。
病房里又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