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入夏,暑气渐盛。
汴梁城中依旧一派繁华景象,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可在这喧嚣闹市的一隅,却另有一方清净天地。
小桥流水,巷陌幽深。
曹文逸的清修小筑内,竹影摇曳,蝉鸣阵阵,将外界的燥热尽数隔绝。
院中石亭,三人围坐。
一局残棋摆于案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胜负未分。
旁边一炉红泥小火,正烹着一壶清冽的山泉。
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陈安执黑,薛道光持白,曹文逸则安坐一旁,含笑观之。
“说起来,贫道与石真人亦有数十年未见了。”
曹文逸的目光自棋盘上挪开,落在了薛道光那神光内敛的面容上,随口问道:
“不知石道友近来可还安好?”
薛道光闻言,捻起一枚白子。
沉吟片刻后落于棋盘一角,截断黑子去路。
“家师早已勘破世情,不为俗务所扰。”
缓缓摇头间,声音里带着几分敬佩、向往:
“其人数年前将一脉传承尽数交予贫道之后,便独自一人云游四野去了。”
“前些时日有书信传来,言说已至终南山中隐居,日日与山水为伴,逍遥快活。”
“哈哈,好一个逍遥快活!”
曹文逸闻言,抚掌赞叹。
那双历经百年沧桑的眸子里,亦也流露出一抹由衷向往。
“如此随性之性,方才是我辈修行人该有的风骨。”
她悠悠一叹,似有所指:
“不似如今这汴梁城中,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名利场里钻营。”
“纵是有修行在身之辈也同样如此,失了本真。”
薛道光对此深以为然,缓缓颔首。
他此番前来汴梁,本是受了王文卿之邀。
可一番见闻下来,却也对那神霄派的行事作风颇有微词。
修行之人,本该清静无为、超然物外。
可如今林灵素之流却与朝堂权贵搅合一处,争权夺利。
如此行径,与那凡俗官僚又有何异?
陈安静坐一旁,听着两位前辈感慨,并不言语。
他岁数虽浅,却也知晓这世间大多事,都是知易行难。
若非身处其中,谁又能真正做到勘破一切,说走就走?
不过是嘴上说说容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