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在山道尽头翻卷,马蹄声由远及近。陈无涯站在寨门前,粗布短打上还沾着粮仓扑火时留下的灰烬。他没有迎上前去,只是抬手整了整腰间的钝铁剑,目光落在那杆悬于红袍男子腰侧的霸王枪上。
韩天霸翻身下马,大步走来,脚步沉稳有力。他咧嘴一笑,抱拳道:“可是陈少侠?老赵临终前托我寻你,今日总算见着了。”
“正是。”陈无涯拱手回礼,动作不疾不徐,“盟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两人并肩走入寨中,身后亲卫被安排至偏院歇息,只留韩天霸一人随行。途经演武场时,几根新立的木桩还在滴水,那是昨夜审奸细时用来束缚人犯的。韩天霸扫了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听说你一夜之间揪出五个内鬼?”他边走边问,语气像是闲谈。
“侥幸罢了。”陈无涯淡淡回应,“有人藏符,有人埋针,还有人想烧灶台传讯。倒是奇怪,他们以为这点手段能瞒过所有人?”
韩天霸哈哈一笑:“正因寻常人看不出门道,才让他们猖狂一时。你能看破,足见青锋掌门没看错人。”
说话间已至主厅。两人落座,喽啰奉上粗茶。陈无涯不动声色,指尖轻触杯沿,错劲悄然流转,借热气感知对方气息起伏。韩天霸坐姿坦然,一手搭在枪杆上,另一手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喉结滚动,毫无滞涩。
“这山寨,你接手多久了?”韩天霸忽然开口。
“不过三日。”陈无涯放下茶碗,“原以为是流寇据点,没想到藏着这么多事。”
“它从来就不是什么流寇窝。”韩天霸放下茶碗,直视陈无涯,“这里是‘幽影堂’北线唯一活下来的分舵。”
陈无涯眉梢微动:“魔教的地盘?”
“曾是。”韩天霸点头,“十年前绿林围剿幽影堂,夺下此地后并未拆毁,而是改头换面,留作眼线。我们故意保留一些旧制——比如西北角那口枯井,本就是传送密令的暗道;再比如粮仓下方的石室,原本是用来炼血养蛊的祭坛。”
陈无涯垂眸,想起那晚塌陷的密室,以及残片上浮现的“幽影归处”。原来并非虚指。
“既然知道是魔教旧巢,为何不彻底铲除痕迹?”他问道。
“留着,才有鱼上钩。”韩天霸冷笑,“这些年,多少潜伏的幽影弟子自投罗网?你抓的那五个,不过是浮在水面的渣滓。真正的大鱼,都冲着‘天机卷’来的。”
陈无涯心中一紧。他记得阿七供述时提到,目标是韩天霸身上的残章。可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早知残章不在寨中。
“盟主此次前来,”他缓缓道,“可是为了接掌此处防务?”
“非也。”韩天霸道,“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你手里那份残章虽毁,但它引出的东西更重要。幽影堂从未真正覆灭,他们在北面孤峰另有据点,而这里,不过是他们放出来诱敌的饵。”
陈无涯盯着他,声音平静:“所以您特意赶来,就是为了说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