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停了,风把最后一片符纸卷到墙角。我盯着那空荡的路口,刚才那个拎箱子的人不见了。掌心的纹路慢慢淡下去,像干掉的血印。
阿骨打凑过来:“跑了?”
我没说话。街上人来人往,摊贩收摊的声音、早点铺冒的烟、巡逻队的脚步——都没问题。可那人不该消失得这么干净。不是隐身术,是压根没留下痕迹。
“昭哥?”他还要问。
我抬手拦住他。脚步声来了。
从东边小巷出来的,是萧景珩。
白衣,折扇,走得很慢,像是闲逛。脸上带着笑,眼角微微弯着,看起来挺和气。
“楚兄。”他站定,拱手,“好久不见。”
我扯了下嘴角:“你能不能换个地方出现?每次看见你,都跟踩到狗屎一样晦气。”
他脸上的笑没变:“帝都最近不太平,昨夜王员外家门口的事你也听说了吧?孤身在外,小心点好。”
“你倒是热心。”我盯着他手里那把扇子,“上次见你拿这玩意儿敲死一只蚊子,血溅三尺,吓得路人报警。现在还敢拿出来晃?”
他轻轻合上扇子,抵在唇边:“有些人嘴上不饶人,其实是心里虚。”
“哦?”我往前半步,“那你虚不虚?要不要我现在喊一声‘萧景珩杀人吃心’,看看有没有人信?”
周围几个路人立刻往后退。一个卖煎饼的大婶直接收摊进屋,门哐当关上。
萧景珩眼底闪了一下,极快地掠过一丝红。不是怒意,是别的东西。他低头整了整袖口,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你这样胡言乱语,迟早被人当成疯子抓走。”他说。
“那你去报啊。”我冷笑,“等我被关进大牢,你第一个冲进去给我送饭?还是趁夜溜进来割我舌头?”
他没答。手指捏紧了扇骨。
我知道他在忍。这家伙最受不了别人戳破他的皮。表面温文尔雅,背地里连自家仆人都敢活剥了喂狗。十二岁那年在古墓里,他假装帮我脱困,实则一路跟着,想看我会不会暴毙。结果我活得好好的,他还装模作样拍我肩膀说“节哀”。
恶心。
“楚昭。”他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些,“有些事,别太较真。”
“比如你夜里出门带个箱子,装的是书还是人头?”我盯着他,“要不我现在去萧府门口蹲一晚?说不定能捡到几块骨头拼出真相。”
他后退半步。
这一下,是真的慌了。虽然只是一瞬,但他瞳孔缩了一下,呼吸也变了节奏。
“你胡说什么。”他语气还在稳,“我劝你是为你好。圣院马上要开新班,你这种水平,连报名资格都没有。”
“你说得对。”我点头,“所以我打算直接拆了圣院大门,省得排队。”
“你……”他咬字轻了,“疯了。”
“是你先装神弄鬼的。”我拍拍腰间断剑,“你以为穿身白衣服就能当菩萨?你连畜生都不如。”
空气僵住。
他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扇柄。我看得清楚,他右手小指缺了一截,藏在袖子里平时不露。那是三年前被妖咬的,他自己杀的那只妖,事后却说是意外。
撒谎成性。
他转身要走。
我开口:“你那扇子,再靠近我三寸,我就砸了它,用碎片给你刻墓碑。”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走了。
风吹起我的衣角。阿骨打咽了口唾沫:“昭哥……他刚刚,眼睛是不是红了一下?”
“你看出来了?”我眯眼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说明你还长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