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其名,整条山脉的主色调是一种冷硬的、泛着黯淡金属光泽的灰白色。山势陡峭嶙峋,巨大的岩壁如同被巨斧劈砍过,裸露着尖锐的棱角。山顶处,即使在盛夏,也终年覆盖着永不消融的“灰雪”——那不仅仅是积雪,同时还混杂某种富含灵髓金属微粒的奇特矿物粉尘,时常被高空凛冽的寒风卷起、沉积,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
马车在蜿蜒攀升的山道上艰难前行。空气渐渐变得清冷稀薄,带着岩石的寒意和冰雪粉尘特有的、微弱的腥锈味。老车夫裹紧了破旧的羊皮袄,呼出的气息凝成团团白雾。一心靠在颠簸的车厢里,闭目养神,IS-M核心机却在后台默默记录着气压、温度的变化,并不断更新着AR地图上愈发复杂的地形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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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一心的视野边缘会捕捉到高耸山巅反射阳光形成的刺目眩光,或是盘旋在深谷上空、翼展惊人的猛禽黑影。
翻过山脊,一座由粗粝的灵髓矿渣砖垒砌而成的哨卡拦住了去路。哨卡上方悬挂的圣徽蒙着厚厚的灰雪粉尘,显得黯淡无光。几个穿着臃肿棉甲、冻得鼻头发红的教廷边境守卫懒散地围着一个小炭盆,看到马车,领头一个满脸横肉的税史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其实一心也很难想象,在这种鬼地方还能看到税站的存在...
“东边?永青?”税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像秃鹫般在一心鼓胀的斗篷和车夫布满补丁的衣服上扫视。
“‘过境奉献金’,一人两个银币。货物另算。”他伸出戴着破皮手套的手,指关节粗大。
老车夫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唇哆嗦着想要哀求。一心已经平静地掀开斗篷一角,手里是那个不起眼的钱袋,手指灵活地捻出四枚银币递了过去,动作熟练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我是星铁高原出发四处游历的行商,就做些小本买卖。大人行个方便。”一心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和恰到好处的谦卑。
税史掂了掂银币,脸上挤出一个满意的弧度,挥了挥手:“算你识相。过去吧!提醒你一句,过了山,可就是那些尖耳朵白皮神经病的地盘了,自己小心点。听说最近不太平,这里东边林子那...啧,邪乎得很。”
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没再多说,示意手下搬开路障。
马车缓缓驶过那道象征着疆界的分水岭。税吏那句“尖耳朵白皮神经病”和“邪乎得很”的嘟囔,如同不祥的阴云,压在老车夫心头。
他下意识地抖了抖缰绳,催促疲惫的老马加快了些许步伐,仿佛想尽快逃离身后那灰暗冰冷的哨卡和税吏贪婪的目光。
车轮碾过山脊线,眼前豁然开朗。下方,不再是圣域平原那被规整田垄切割的、带着人工秩序的“富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仿佛自远古以来便存在于此的浩瀚林海。
翡翠密林。
这个名字在此刻拥有了最直观的诠释。目之所及,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绿。不是单一的色调,而是由成千上万种深浅不一、质地各异的绿色交织而成:新芽的嫩黄绿,阔叶的油亮深绿,针叶的冷峻墨绿,藤蔓的柔韧翠绿...
它们在晨光与薄雾中流淌、晕染,形成一片波涛汹涌的绿色海洋。林冠高耸入云,巨大的树冠彼此交叠、挤压,争夺着每一缕宝贵的阳光,形成了一道几乎密不透风的穹顶。阳光只能艰难地穿透枝叶的缝隙,化作一道道倾斜的光柱,
马车顺山路而下,一股截然不同的、浓郁的生命气息开始渗入车厢,驱散了银灰山脉残留的寒意与尘嚣。
空气变得温润、清甜,饱含着雨后泥土、腐殖质和无数种难以名状的草木芬芳。这气息是如此丰沛,似乎带着一种实体感,轻柔地包裹着每一个踏入此地的旅人。
“停——”老车夫勒紧了缰绳,马车在一条明显是新近被粗暴拓宽的林间小径入口处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