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扇门板时,所有的心理建设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噗一下,瘪得干干净净。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带着戏谑笑意的脸,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让她无所遁形的绿眼睛。
——“下次想找我来看风景或者喝茶,直接说就行。真的不用特意让健康的根脉‘被滞涩’。”
他肯定会笑话她!肯定会用那种懒洋洋的、让人又气又无可奈何的语调调侃她!指挥官的脸面、月影家的骄傲、还有那份根深蒂固的、不愿被看轻的倔强,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回流,迅速淹没了那点可怜的、模仿来的勇气。
不行...绝对不行!
这太丢人了!她大半夜不睡觉,穿越半个前哨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像是被无形的壁垒挡住,又像是被门板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上温度高得吓人。
撤退!立刻撤退!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而,就在她决心落荒而逃、刚刚转过身去的瞬间——
“吱呀——”
那扇她踌躇半天不敢触碰、仿佛藏着洪水猛兽的木门,竟从里面被轻轻拉开了。
一心斜倚在门框上,身上只穿着一件深色的速干衣,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他看起来像是刚被“吵醒”,头发有些微乱,眼底却一片清明,嘴角那抹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些许了然和恶劣趣味的弧度,已然稳稳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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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懒洋洋地响起,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却精准地钉住了她欲逃的脚步,“我说今晚外面的‘小动物’怎么有点忙,原来是指挥官大人深夜莅临视察?怎么,是我这边的哨位布置不合规范,需要您亲自跑这么大老远来纠正?”
他...他早就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听见了?还是看见了?!
“我不是...我没有!”她几乎是本能地矢口否认,声音因为极度窘迫而显得有些尖细,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就是不敢看他那双含笑的眼,“我只是...例行巡查!对,全线巡查!刚好...刚好巡到你这边!”
一心挑眉,目光意有所指地、慢悠悠地扫过她因为长途潜行而沾了些许尘土的、光溜溜的脚趾,还有身上那件明显是睡觉时才穿的、柔软贴身的单薄便服。
“哦~”他拖长了语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语气里的调侃浓得几乎能滴出来,“全线巡查。真是事必躬亲,令人敬佩。连鞋都顾不上穿,就为了更‘接地气’地掌握第一手情况?”
他顿了顿,绿眼睛里闪着恶劣的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道:“那么,尊敬的指挥官大人,有没有发现什么...需要我‘单独汇报’的情况?”
莉兰妮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头顶几乎要冒烟。他那副明明洞悉一切却偏要一本正经、用最诚恳的语气说着最可恶的话的样子,让她又羞又恼,偏偏一句能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所有伶牙俐齿都弃她而去。她穿越半个前哨的勇气此刻变成了双倍的尴尬。
“你...你闭嘴!”她羞愤交加,试图用虚张声势的怒气掩盖铺天盖地的窘迫,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毫无威慑力。
一心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令人牙痒痒的愉悦。他不再倚着门框,而是向前踏了一小步。
他这一动,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莉兰妮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刚离开被窝的温热气息。她的心跳骤然失序,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就想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