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时,苏凡像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重重摔在草坡上。草叶带着奇异的甜香,却硬得像细针,扎得他裸露的胳膊火辣辣地疼。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胸口的钝痛让他忍不住咳嗽,每咳一声,肩头的伤口就疼得他眼冒金星。
抬头的瞬间,苏凡忘了呼吸。
天空是种柔和的紫罗兰色,像被稀释的紫墨水,几缕流云镶着金边,慢悠悠地飘着,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晃出细碎的光斑。
身后的树林望不到边,树干粗得要十几人合抱,树皮上布满荧光绿的纹路,像活着的脉络。叶片簌簌作响时,会落下点点碧色的光屑,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竟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这是……哪里?”
苏凡嘶哑着喃喃自语。
试着调动灵力想疗伤,丹田却空荡荡的,仅存的几缕灵力像被冻住的蛇,慢吞吞地爬动,连最基础的“清心诀”都运转不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坡下传来。
苏凡猛地绷紧脊背,手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
那里本该挂着应悦真送的青钢剑,此刻却只剩半截断裂的剑穗。
他踉跄着站起,转身时,正好撞见几个孩子从坡下跑上来。
那是些穿着粗麻布短打的孩童,最大的不过齐腰高,小的还拖着鼻涕,光着脚丫踩在草地上,跑得飞快。
可当他们擦肩而过时,苏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一块半人高的土坡时,竟轻轻巧巧地一跃而过,落地时脚下带起的风,分明是炼气一层的灵力波动!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领头的男孩。
他跑在最前面,路过一棵歪脖子树时,抬手抓住低垂的树枝,借着惯性荡了个圈,落地时稳稳当当,周身灵力流转自然,竟有炼气三层的修为。
苏凡僵在原地,看着他们像小鹿似的钻进树林,消失在荧光闪烁的树影里。
他在飞云宗时,炼气三层的弟子已是外门翘楚,需得每日苦修才能维持进境,可在这里,一个毛孩子竟能将灵力运用得如此自如,仿佛与生俱来。
苏凡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自己在修仙界两年从炼气一层费尽心思方才冲到了炼气八层,自以为自己已是“天纵奇才”,此刻才明白,在浩瀚的无奇不有修仙界里,自己以为的所谓“天才”,不过是还没见过真正的天地。
一山还比一山高。
苏凡沿着孩子们跑来的方向慢慢下坡,草坡尽头是条蜿蜒的小径,路边开着巴掌大的紫花,花瓣边缘卷着金边,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香。
走了没几步,就见刚才那几个孩子蹲在溪边,手里拿着木碗舀水喝。
听到脚步声,孩子们齐刷刷地回头,好奇地打量着他。
那个领头的男孩皱起眉头,叽里呱啦地说了句什么,发音古怪,像石子滚过竹筒。
苏凡听不懂,只能露出个尽量和善的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们身后的方向,比划着“想跟着走”的意思。
男孩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对着同伴们说了句什么,孩子们都笑起来,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男孩冲他招招手,转身往溪边的小路跑去,其余孩子跟在后面,像一串摇摇晃晃的小尾巴。
苏凡赶紧跟上。
他注意到,那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跑累了,会偷偷捏个简单的法诀,脚下便泛起层淡绿色的灵光,步子顿时轻快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