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仁眉头一皱:王爷此话何意?
赵宸打开木匣,取出那叠泛黄的田契,轻轻放在案上:甲字营三百将士的抚恤田,被大皇子府管事赵贵强占,致七十三户遗属流离失所,冻毙街头。
李存仁枯手微颤,但没有去碰那些田契:王爷,此事可有实证?
赵宸又取出刘大柱的血书、老周的字条、账簿残页,最后是赵贵的密信,一一排开:血书为证,残契为凭,密信为据。
李存仁盯着那封血书,老眼渐渐睁大。他颤抖着拿起血书,凑到眼前细看。纸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但歪歪扭扭的字迹依然触目惊心:...我妻投河...小儿冻毙...
这...李存仁声音发紧,这是...
刘大柱,甲字营都尉,战死漠北。赵宸声音低沉,他妻子带着五岁的孩子去衙门告状,被打了二十板子,回家投了河。孩子跟着同袍乞讨,冻死在城隍庙。
李存仁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老眼渐渐湿润。
赵宸又指向老周的字条:这是田庄小吏老周临死前留下的。他被墨鸦用毒箭射杀,死前将账簿藏在灶膛里。
墨鸦?李存仁猛地抬头,那个独眼杀手?
赵宸点头:大皇子府的死士,专干灭口的勾当。
李存仁放下血书,又拿起赵贵的密信。信中提到那位大人时,他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位大人是...
不知。赵宸直言,但赵贵死后第二天,大皇子府后门进了一辆黑篷马车,下来的人,独眼。
李存仁倒吸一口凉气,枯手紧紧攥住信纸,指节发白。他沉默良久,突然将信纸重重拍在案上:畜生!
老御史的怒吼震得案上文房四宝一跳。他猛地站起身,须发皆张,浑浊的老眼里燃着怒火:七十三条人命!七十三条啊!他们为国捐躯,家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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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宸静静地看着这位以刚直着称的老臣。李存仁今年六十有八,三朝元老,素来与赵宸不和,曾多次上奏称他拥兵自重。但此刻,老人眼中的怒火和悲痛是真实的。
李大人,赵宸轻声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请您联名上奏,为这些将士讨个公道。
李存仁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看了眼赵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王爷,老夫...老夫曾多次参您...
那不重要。赵宸打断他,重要的是这些将士的冤屈,和他们遗属的血泪。
李存仁定定地看着赵宸,突然深深一揖:王爷大义,老夫惭愧。
他直起身,走到书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奏折:不瞒王爷,老夫近日也在查此事。只是苦于证据不足,又被多方阻挠...
赵宸接过奏折,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北境将士抚恤田被侵占的线索,以及部分遗属的悲惨遭遇。其中一页上,李存仁用朱笔标注:刘大柱妻儿惨死,疑有隐情。
李大人早有所察?赵宸合上奏折。
李存仁苦笑:老夫身为左都御史,风闻奏事是本分。只是...他叹了口气,阻力太大。大皇子势大,朝中党羽众多。老夫几次想深入调查,都被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他走回案前,拿起那张血书,老泪纵横:可怜的孩子...才五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