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扬起的尘土还没落定,朱漆马车的轮轴刚碾过西门关的青石板,
杨鸿儒就被城门口的巡逻队呛得吹胡子瞪眼。
那队兵卒统共十二人,竟个个是披甲执刃的女子。
最前头高头大马上的将领尤为惹眼:
一身鎏金鱼鳞甲裹着纤细却挺拔的身段,肩甲雕着怒张兽首,
头盔两侧朱红羽翅斜竖,额前红缨随马背轻晃扫过眉眼。
她攥着杆红缨长枪,枪尖映日泛着冷光,
腰间兽首铜扣束带绷得利落,整个人像团烧得正旺的野火。
听见车帘后的斥骂,她勒马偏头,杏眼扫过来时,唇畔还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杨鸿儒扒着车帘探出身,花白胡须抖得像枯草:
“自古女子当守内闱,相夫教子,执兵披甲简直乱了纲常!”
田为民忙轻拍老师手背,顺着劝道:
“老师说得是!拈针引线是女子本分,这般抛头露面执枪守关,终究不太妥当!”
话音刚落,她勒紧缰绳,马蹄“嗒”地踏在车旁石砖上,
随即利落翻身下马,金甲碰撞的脆响裹着清亮的嗓子落过来:
“这位大人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谁说女子只能拿针线?”
“我手里这杆枪,能捅穿三指厚的甲胄,针线怕是没这本事。”
杨鸿儒斜眼打量她,见她甲胄下露着截粉白衬袖,愈发嗤之以鼻:
“女子无才便是德,懂什么家国大事?看你这舞枪弄棒的模样,怕是连《女诫》都没读过吧?”
“《女诫》?”
女将挑了挑眉,伸手把头盔摘下来往臂弯里一夹,乌发顺着肩背滑下来,发梢还沾着点城墙上的草屑,
“我读没读过,用得着你管?”
“我们寨主三岁识文,四岁会武,哪本兵书没翻过?”
她这话半真半假——其实她就是樊铁英本人,平时为了跟守城将领相处自在,一直隐藏寨主身份,
以“樊寨主麾下西山女将”的名头行事,这般自称下属,反倒跟军民相处得更融洽。
“你这老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仗着读了几年书就倚老卖老,也别轻贱了干事的人!”
“去年西箫犯关,是我们寨主带着弟兄们守了西门关三天三夜,砍翻的箫兵数都数不清——相夫教子,挡得住箫人的弯刀吗?”
她往前凑了半步,金甲碰撞的脆响更清,语气里带着点匪气的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