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谁啊?”我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沙哑和不耐烦,像一块被砂纸打磨过的木头,语调也沉得吓人,预备着随时结束这场愚蠢的通话。
“您好,请问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标准的中文,甚至带着某种字正腔圆的人工标准质感,像播音员在朗读,但却少了自然的起伏。背景音干净得一样,没有任何嘈杂的混响。“……陈小蝶女士的监护人,和平先生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的姓名,小蝶的名字!对方知道!声音还这么板正?那股被冒犯的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上来,混合着更深的警惕和一丝被精准锁定后产生的莫名恐慌。我握着手机的掌心瞬间浸出了滑腻的冷汗。
“我是!你哪位?!”我的声音更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防备,身体也不由自主绷紧。小蝶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变化,裹着旧棉袄的身子坐直了些,眼神里的担忧取代了之前的劝解。
“非常抱歉在您方便的时候打扰。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代表‘维斯塔国际生命保障基金’(Vesta International Life Assurance Fund),总部设在伦敦。我是基金会的特别联络官,彼得·戴维斯。”对方语速平稳流畅,报出的名号听着高大上却拗口得像特意编出来的,透着一股刻意的正式。
维斯塔国际生命保障基金?彼得·戴维斯?名字假得就像劣质剧里的道具!
“有屁快放!”我的耐心在刚才的三通电话里早已耗尽,此刻又被这莫名其妙的开场激起了粗粝的火气,“什么基金不基金,老子不知道!你再不说事老子挂电话了!”
“和平先生,请您冷静,稍安勿躁。”自称戴维斯的男人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依然保持那种平稳的节奏,仿佛我的怒火只是隔着电话的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我们的通话非常重要,并且充满诚意。我们基金会致力于全球最尖端的免疫疗法的研究资助工作,专注于某些极其罕见的遗传性和获得性免疫缺陷疾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我消化这些过于专业的名词。我只觉得云山雾罩,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硌在耳膜上。小蝶的眼睛则倏然亮了一下,她本身学医(虽然还是医学生),对这些词汇似乎产生了本能的敏感。
小主,
“……我们经过严格的筛查比对,非常意外地发现,陈小蝶女士在今天上午献血中心的血液样本数据,显示她体内存在一种极为稀有且具有特殊研究价值的免疫因子成分组合!我们认为这种组合,具有为我们的特定研究方向提供突破性线索的重大潜力。”
血液?成分?研究价值?
他的话语像一连串冰冷的代码砸进我的耳朵。原来上午献血的事,已经传到了海外?血站的数据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看了一眼小蝶,她显然也听到了对方清晰的普通话表达,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交织着难以置信和本能的抵触,小脑袋已经开始缓缓摇动。
“……因此,”戴维斯的声音仿佛没有接收到我们的任何情绪信号,兀自流淌着设定好的程序语言,“我代表基金会,郑重向王先生您、向陈小蝶女士本人提出一项极具诚意的合作邀请。我们希望能够获取陈小蝶女士100毫升静脉血液样品,用于我们重要的科研目的,并且,仅仅是科研。”他特意强调,“不涉及任何临床应用。”
他的话说完了,似乎在等待回复。房间里死一般的静寂。只听到电话里那冰冷的、毫无人气的电磁背景底噪,像某种令人不安的白噪音。
“所以呢?要血?”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心头的疑窦和反感已经如藤蔓般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