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的大门紧闭,透着一股皇族特有的,不容侵犯的威仪。
可今日,那两扇寻常只在迎接圣驾或重大庆典时,才会开启的朱漆中门,竟洞开着。
门口,也早已有一位穿着石青色长衫,气质儒雅的中年管事,正垂手静候。
此番礼遇,足见其重视。
管事验过贾宝玉的身份,目光在陈玄身上略作停留,并未因他一身简单的青布道袍而有半分轻视,反而躬身行礼,姿态愈发恭敬。
“仙师,宝二爷,王爷已在内恭候多时。”
“请随我来。”
随着管事入府,扑面而来的,并非是富贵逼人的金碧辉煌,而是一股清幽淡雅的书卷气。
脚下是打磨得光滑的青石板路,路旁是疏落有致的翠竹与造型奇特的太湖石。
空气里,弥漫着新竹的清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上好墨锭的气味。
穿过几道月亮门,绕过一架紫藤花廊。
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宽阔的正厅前,北静王水溶,正负手而立。
他换下了一身王爷的蟒袍,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杭绸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碧玉带,长身玉立,风采翩然,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见到陈玄,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审视的意味。
他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普通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
容貌清俊,却也算不上多么出众。
可那双眼睛,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沉静内敛。
任凭他这般打量,那道士的脸上,也寻不见一丝一毫的局促,或是受宠若惊。
只有一片平静,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当朝最得圣心的郡王,而只是一棵树,一块石头。
有趣。
水溶在心中,给出了这两个字的评价。
“仙师。”
他主动上前一步,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招牌式的,温煦和善的笑容。
“劳动仙师大驾,水溶心中,不胜惶恐。”
一番客套之后,水溶也未多言,只是对贾宝玉道了声辛苦,便亲自引着陈玄,朝着后宅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景致越发精巧雅致,也越发私密。
最终,他们在一处极为幽静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院门上书“秋明霭”。